背锅不背锅，不重要；重要的，是吸取教训
文|庄志明律师
昨晚，李文亮事件的情况通报出来后，背锅说甚嚣尘上。对于背锅说，我倒不是太在意的，为什么呢？
这里我上“法之剑”微公号上一个粉丝的留言：“有人总在讲的警察背锅，平时确实比较多，但这次连湖北省多名高层都被就地免职处分，国监委更没有必要袒护其他人，调查指出的一副所长安排民警胡某处理的结论以及对两人的处分，是最终可信的。”
说实话，看到这个留言，我豁然开朗，茅塞顿开。我发现，关注“法之剑”的粉丝们智商情商都是非常高的，他从逻辑和常理的角度分析解释了背锅说，不管你信不信，反正我信了。
从我个人接触的情况来看，基层警察粗暴的现象是有的，这个没必要遮掩。话说，俺这样的小人物也接触不到什么“白衬衫”，平时接触的就是最基层的（平日里我看到个社区书记、村书记都已激动万分了），对最基层同志的情况还是有发言权的。
粗暴、傲慢、官僚在基层中是存在的，这服务态度嘛，有好的，但孬的也不少。我难得见到一两次“白衬衫”，也是因为投诉接待时接触到的，大领导接待我时那是个满面春风、和蔼可亲啊。所以说，你们说啥背锅之类，我真的比较难理解。阎王好见，小鬼难缠，这老话不是没道理的，虽说这“阎王好见”有时也是装的，但毕竟人家也愿意装啊。
有人肯定会说，这派出所有那么大的权？就没有上面的授意？何况训诫书上盖的章是分局的公章。
这个，我只能呵呵了。只要熟悉体制内盖章流程的人都应该明白，下面的人把文字材料弄好了，上面简单看下（甚至不看），然后盖个章罢了。就这么简单。上面一般不会认真核查的，如果认真核查，重新走一遍，那还要下面的同志干嘛，不如上面直接调查办理了？
所以说，训诫书上的盖章是个流程形式问题，具体工作都是下面做的。更要考虑的是，盖章时也没想到后期的疫情会是这般程度，李文亮事件会到这种程度啊。背锅说想的复杂了。
但既然这章盖了，对不起，谁盖章谁负责，这盖章的责任还是要追一追的，谁让你盖章不慎重呢，否则你不会长记性。
或许有人会说，庄律你太单纯了。是的，本律确实单纯，不管“白衬衫”是不是笑面虎，是不是笑里藏刀，我也不知道啊。小老百姓一般真的接触不到“白衬衫”，李文亮也没接触到“白衬衫”，你非要说派出所为“白衬衫”或者为其他大领导背锅，这没有依据啊。背锅说除了豪情万丈地推测外，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。
李文亮事件我们要关注的其实不是背锅不背锅，即使背锅，也不重要，因为背锅人可以甩锅，你不甩锅，那就必须背，背到底。
笔者认为此事件的反思才是最重要的，反思的方面很多，最重要的反思在于警方的反思：面对李文亮这样的行为，如何为的问题。
我们看情况通报的这段话：2020年1月3日13时30分左右，武汉市公安局武昌分局中南路派出所与李文亮医生联系后，李文亮医生在同事陪同下来到该派出所。派出所副所长杨某安排负责内勤的民警胡某与李文亮医生谈话。经谈话核实后，谈话人员现场制作了笔录。李文亮医生表示，在微信群中发有关SARS的信息是不对的，以后会注意的，谈话人员对李文亮医生制作了训诫书。李文亮医生亦持有1份训诫书，于14时30分许离开派出所。谈话人员为内勤民警胡某和1名辅警，胡某在训诫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和当天值班民警徐某的名字。实际上，徐某未参加谈话。
建议对这段话看两遍。如果没看出名堂，建议再看两遍，如果还没看出名堂，那就看下面这一段文字：
通报中的第五部分，“五、工作建议
由于中南路派出所出具训诫书不当，执法程序不规范，调查组已建议湖北省武汉市监察机关对此事进行监督纠正，督促公安机关撤销训诫书并追究有关人员责任，及时向社会公布处理结果。”
这是情况通报的点睛之笔，可以说是通报的灵魂。
“出具训诫书不当，执法程序不规范”，就这14个字，最重要了。对李文亮的处理错误一是出具训诫书不当，《治安管理处罚法》第十条之规定，警告、罚款、行政拘留、吊销公安机关发放的许可证四类是法定的治安管理处罚种类，训诫并非法定的处罚种类之一。
训诫书显然对李文亮是不适用的。训诫书这做法究竟怎么来的？我不是太明白，《治安管理处罚条例》（1986年9月5日公布，已废止，）第九条规定，已满14岁不满18岁的人违反治安管理的，从轻处罚；不满14岁的人违反治安管理的，免予处罚，但是可以予以训诫，并责令其监护人严加管教。这里有训诫的说法，但对李文亮也不适用，李文亮并非未成年人，何况该条例已废止。
人民法院有训诫的规定，但那是人民法院的规定，和公安无关。
公安部门有和训诫书有相似的文书叫告诫书，告诫书一般是用在家暴方面的，对家暴男适用比较多，主要是抚慰抚慰受害妇女的。
所以，无论如何，对李文亮使用训诫书是没有法律依据的。行政法的行政处罚种类法定原则决定了，拿一个没有依据的训诫书对李文亮进行训诫是彻底错误的。对警察朋友的一个提醒来了：切勿滥用制式文书，使用文书必须有法律依据。
那对李文亮谈话可以吗？当然可以，“民警胡某与李文亮医生谈话。经谈话核实后，谈话人员现场制作了笔录。”调查组的情况通报没有对谈话和谈话笔录予以否定，这说明公安的同志找李文亮谈话是可以的，做谈话笔录也是可以的。坏就坏在做训诫书，这画蛇添足的训诫书坏了事。既然可以谈话，那就可以在谈话中提醒，甚至批评教育都是可以的。
以上是派出所犯的第一个错，第二个错是“执法程序不规范”。“谈话人员为内勤民警胡某和1名辅警，胡某在训诫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和当天值班民警徐某的名字。实际上，徐某未参加谈话。”
这就是“执法程序不规范”，既然把李文亮的事作为案件办理，那么在进行调查时就应该遵循相关规定，《公安机关办理行政案件程序规定》第四十条：“在调查取证时，人民警察不得少于二人，并表明执法身份。”显然派出所的做法和该规定是不符的，不但不符，还存在弄虚作假，这就更错上加错了。
对于基层警察的第二个风险提示来了：春风十里，不如结伴同行。在执行带有执法使命的工作时，必须遵守执法主体人数的规定，这绝非儿戏。
最后我用调查组负责人答记者问的结尾一段话（也是点睛之笔）结束全文：值得注意的是，一些敌对势力为了攻击中国共产党和中国政府，给李文亮医生贴上了对抗体制的“英雄”“觉醒者”等标签。这是完全不符合事实的。李文亮是共产党员，不是所谓的“反体制人物”。那些别有用心的势力想煽风点火、蛊惑人心、挑动社会情绪，注定不会得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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